当年我写《望乡的牧神》里这些文章,正值“文革”开始,风雨初来,行见神州风云,斯文扫地。隔了一湾浅浅的海峡,缪斯得以幸免偏安。“左派”人士嘲笑台湾的作家孤悬一岛,格局蹇促,自外于革命之主流,落伍极矣。我在台湾“政大”的高足温健骝甚至崇拜浩然,决定研究《金光大道》充他留美的博士论文,并且在“吾更爱真理”的大义之下,再三向我讽谏,不要自外于进步的主流。幸好我不相信那一套左道,竟在《六千个日子》一文中说:“目前,我们的创作受了政治现势的影响,似乎局限于台港的两千万可能读者,那气象,足堪比拟荷兰及比利时。可是我们不要忘了,七万万个中国人都可能是我们的读者。政治上的委屈只是暂时,但一个民族的文学是永恒的。”
这一段自勉自慰的大话,在一九六七年说来似乎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在“左派”人士看来,当然更可笑了。但是四十年后,我在大陆出书已经超过二十本,而《乡愁》《等你,在雨中》《听听那冷雨》《我的四个假想敌》等十几篇诗文作品,也早已收入大学与各级中小学的课本,流传极广。我的大话并未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