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现代文化和现代基督教都不会认为,资产阶级灵魂中无意识的道德和宗教自满在贬低宗教神话方面所造成的影响,可以与有关宗教神话的科学批评相提并论。现代文化兼有科学的真实成果和商业文明的独特气质。而后者的浅薄、自满的乐观主义,深刻感的遗失,以及有关善恶(至善至恶)之知识的匮缺,至少对现代文化产生了影响,即使远不如科学发现所造成的影响那么巨大。由是,现代宗教对现代文化的“思想”所作的调整,不可避免地涉及对其空洞的“灵魂”作出妥协。因此,在调整自身以适应当下时代精神的同时,自由基督教由于放弃成熟宗教特有的深刻感和张力体验,而最终牺牲了其最具特色的宗教遗产和基督教遗产。上帝的天国被仅仅解释为是现代文化企图通过进化过程而实现的理想社会。民主和联邦国家成为这种理想的政治形式。基督教的爱的理想成为一种有关精明互惠之关系的劝告,这种劝告对于复杂的商业文明而言是如此的亲切和必需。正统基督教派中的基督——有关人类可能性和有限性的真正神话象征——变成了加利利地区的善人,有关人类善和人类可能性的象征并不言及人类世俗社会的限制,简而言之,并不言及超越性。
由于认识达不到这样的高度,致使现代基督教如同一个迈向黑暗的生活深渊的瞎子。正统基督教会的“原罪”被翻译成无知的不完善性,可以很快被完备的教育所克服。因此,教授爱之宗教理想的基督教教育与旨在扩大社会想象力的世俗教育之间的差异已变得难以辨别。由于许多人在成为恶魔之前所具有的罪恶冲动混杂于集体行为之中,很少表现出现代文化所存在的罪恶人生力量和危险的迹象,人们所见到的只是持续显现的生活成就和文明成果。或者说,人们很少注意到那些人无知轻浮的冲动,这些冲动植根于个体的无意识之中,它藐视和嘲弄其意识控制力以及其理性的道德要求。无论是基督教的现代文化,还是世俗的现代文化,都乐观地认为,左右一切道德与社会状况的所有力量都已经被充分认识和理解,并认为理性的力量已经成功地制约了邪恶势力。